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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猫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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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住宿与话谈
「昊学，你要不要乾脆在这住一晚？反正明天也是要出去的，我三楼还有客房，我整理一下让你住好不好？」
「这也无不可，那麻烦你了。」
「呵、不麻烦不麻烦啦，人多热闹，父子嘛~总是要好好的相处才对啊！你坐一下我先去帮你整理客房，你到客厅和小希他们看电视好了。」
回到刘家後，刘毅理所当然的对林昊学提出这个邀约，看见林昊学没有犹豫的一口答应，高兴极了，便说著要去三楼帮他整理房间就离开了，男人看了看吃饱後窝在客厅转新闻看著的刘希和林朝学，顿了顿，迈开腿走向了他们，默然的坐上沙发，林朝学看著他显然很想说些什麽，但最後还是什麽话都没说，反倒是刘希伸了伸懒腰，难得的用正经平淡的表情注视著他，淡淡的开口道：「你都想清楚了吗？我哥就是这样子的人，其实他并没有你们想像中还要那麽坚毅。」
「他….似乎很害怕，没有人需要他，他从别人的愉悦里肯定自己。」
深叹了一口气，原来林昊学还是看的清的，刘毅喜欢热闹喜欢找朋友来家里作客，全部都是因为他不想寂寞，他把家里打理的非常的温馨，作可口美味的饭菜，全部都是想要营造家庭的气氛，他想给他所有欠缺的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他想把这一切都给他，但是他却遗忘了他自己，其实也是需要这些的，他可以看的出刘毅的不舍，但他还是为了他的幸福给与自己最大的帮助，即使自己日後会离开家里，他还是选择放手。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牺牲奉献的付出，我哥没办法忍受一个人的寂寞，只剩下一年了，我总是在担心万一我读了大学到外地去，没办法天天回家，哥哥一个人该怎麽办才好，我不想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吃饭，一个人孤伶伶的住在这麽大的家里面，却没有人陪伴，他虽然喜欢邀请朋友来家里，但他会斟酌的，他不会喜欢打扰到对方的生活—–你就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我哥是无意识的想讨好关心你。」
「因为你跟他一样，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他、这样的事实，你还会喜欢他吗？」
刘希意外的坦白，逼迫自己查觉自己的感情後，却选择把话说得明白，也许他是再给自己一条选择的馀地，在明白了事情的本质後他是否还会喜欢这个男人，没有人喜欢被人当作替代品，纵然对方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的，因为自己是恰好出现的那一个———–林昊学忽然感觉很想笑，但他也仅是微微的勾动了嘴角，轻道：「他有需要我的地方，而我也有需要他的地方，我想这是互利的关系，我并不介意他是因为什麽而待我好，如果这就是我对於他的价值，那麽、我很乐意这麽做。」
「而且他给予我的，比我给他的更多，但我却只要接受他的好就好了，但我不希望如此。」
「你比我想的还要更清楚你要的，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你从这一点下手，保证万无一失。」
刘希清秀的脸庞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像是满意了林昊学的答案一样，笑得相当的纯粹，林昊学看著他，发现其实这个小孩也没自己想像中那著心机，其实他也只是希望自家大哥幸福而已，除此之外的他似乎没有很大的兴趣，轻轻的嘘了一口气，男人却把视线调到了他儿子的身上，曾经和他一样沉默的不爱笑的孤僻的儿子，其实—-他的儿子的个性不是这样的吧？在他和妻子离婚前，好像还是一个蛮爱笑爱哭对任何事情都有兴趣的幼孩。
不过自己不一样，听长辈们说过，自己从婴儿时後就很安静，每天吃饱睡，饿了尿布湿了也不会哭闹，在大些的时候好像也总是一个人自己玩，不喜欢被抱也不喜欢找人玩，是一个孤僻安静不讨喜的小孩。
「朝学，我很抱歉，这麽对待你，一直以来我都很失格，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这样的我，你能够容许我追求像你对刘希时後一般的感情吗？」
「那种事….我不知道啦！」
开始情绪渐渐外放的青年有些焦躁的扯了扯头发，将视线别开不去看男人认真的眼神，其时他都看在眼里，他认为男人应该以为他四岁那年发烧後把事情全部忘记的了，但他其实还隐约有记忆，他的父亲在房里一面咳嗽到咳血，因为还在发烧而红透的白皙脸庞，书桌上堆著文件，他一面工作一面还要分神照顾同样发烧的他，现在想起来，他的父亲好像还比他的母亲更关心他，因为他的母亲从来就不抱他的，只会把他推开。
他也还记得，在父亲离婚前他们是住在祖宅的，而他也会蹲在楼梯口等待因为爷爷奶奶还健在，他父亲还是会准时归来时候打开的大门——他还有一个小叔、林从学，年纪比他父亲还小了六岁，是唯一一个没有遗传奶奶蓝眼，黑发黑眼的年轻人，那时候他还是个大学生，他想、他是比较像这个小叔的，那是一个叛逆的年轻人，他不会听自己父母的话，却对林昊学的话多少会听。
在他两岁的时候，萧潇洒洒的甩门就离开了，从此全无音息，因为不知道他流浪到哪里去，更无从找起，但他记得，小叔曾偷偷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想要离开家里，他可以去找那个也被赶出家门的大叔，那张被离家出走的小叔塞在手里的手机电话的纸条，他也不知怎麽的一直留著，从未弄丢，所以他才有办法找到林诚学，他也还记得，他曾经问过小叔为什麽他不是自己的爸爸，因为那时候唯一会抱住自己的也只有这个小叔而已。
「我比不上你爸爸，你要记得，你爸爸是个很伟大的人。」
小叔是这样语重心长却又苦笑的的道著，他很喜欢的小叔就这样离家出走了，那时候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的爷爷是个很冷肃的男人，他的奶奶也是个很沉默的外国人，不喜欢他的母亲，冷漠的父亲，失去小叔後他几乎在也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可是他却总记得离婚後，带著他搬到公寓大厦的父亲，抱病照顾他的时候，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反差，导致他无法谅解为什麽後来又变的冷漠的工作狂父亲吧？
「我可以理解为什麽你无法原谅我的想法。」
「你不要一个人在那边解释！我才不想管你你想干嘛就去干嘛！」
刷的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因为还身著被刘希剪破的衣服的他，看起来相当的叛逆，微微压低嗓音吼著的模样却隐约和他的小弟重叠了，不过他的小弟比起他的儿子还要更叛逆不谦，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敛了敛眸，林昊学想起他的儿子小时後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叔，忽而道：「你还记得林从学吗？他现在在国家地理杂志担任摄影师，他移民到美国去了….他有设自己的网站，Wild，你可以试著去联络他，虽然他从来没有联络过，但我想他会回应你的。」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他…..还有，朝学、谢谢你的成全。」
语毕，林朝学缓缓站了起来，那是一抹很淡很淡的浅浅笑意，男人转身离开了客厅，往三楼的方向走去，林朝学有些挫败的坐回了沙发上，他想他真的很不会应付变得这麽坦白的父亲，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父亲笑起来会是这麽的好看—–不，其实他父亲的相貌本来就是极为俊美，是连自己都比不上的英俊而且优雅，刘希眨眨眼，将头躺到林朝学的大腿上，轻轻的微笑道：「朝学，我还没听说过你小叔的事呢，跟我说说好吗？」
在林昊学走到三楼，三楼的格局是两间房和一处很大的阳台，阳台上被刘毅布置了很多的花草，还有木质的地板和躺椅，小型的精致的空中花园，其中一间房间被人打开了，门口放著扫把和拖把，听见布料扇动的声音，男人探头望里面一看，只见刘毅满脸笑容的在给他铺床单，深蓝色条纹的床单，客房相当的整洁乾净，到有几分高级饭店套房的感觉，不过他想他会比较欢二楼的房间摆设，那显的有人情味温暖的多了。
「这棉被枕头什麽的好久没晒晒了，不过还好没什麽霉味，也挺蓬松的，昊学你将就将就点。」
刘毅发现他了，拍拍床上的枕头，对他笑著，很平常的一个画面，但就是很让他动容，没有人会主动替他作这些家务，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饱吃的健不健康，心情好或不好，没有人像他一样那麽关心自己，只是….有没有人忽略了，刘毅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只是他应该怎麽做才好？刘毅几乎是什麽都会做什麽都能干…..他能做的，只有陪在会怕寂寞的男人身边吗？
刘毅是笑著，但他却怎麽都觉得刘毅笑的似乎有些勉强，对著那颗枕头拍拍弄弄的许久都没有弄好，刘希在金龟车里说的那番话似乎让他意识到了在不远的未来会发生的事实，不管他愿不愿意，刘希都还是会离开家里上大学读书的，年轻人啊….总是会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有爱的小窝，两个人一起亲密的生活，没有哥哥来做电灯泡，不过一年的时间，家里就会空荡荡的吗？刘毅想到就感觉有些让人不舒服与不开心。
「你….想聊聊吗？」
「好啊，我们去阳台好了，有躺椅可以躺著休息。」
是有些冲动，林昊学一把抓住刘毅不停拍打枕头的右手，刘毅愣了愣，随後又笑著，两人一同走向半露天的阳台，他也没有拉开被林昊学握住的手腕，只是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看著林昊学他就会想到林朝学，他不讨厌林朝学那个孩子，也不反对刘希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一想到他们以後都会一起离开就感觉很空虚，叹了一口气，他也得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了。
「阿毅你…真的很爱护弟弟，你的家庭是什麽样的呢？」
想了老半天，林昊学还是只想到这个刘毅最有兴趣的话题，躺平在躺椅上的男人看著深蓝紫色的天空，眯起了眼睛，慢慢的，很怀念的道：「你也知道我和小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家是很传统的农家，我爸留著我爷爷留下的一块地耕作，我妈是很传统的农村女子，很温柔很勤劳也很热心，有点肉肉的，笑起来特别的亲切，爷爷没有兄弟，我爸也是，生下我後也都没有小孩了，我妈又是个孤儿，所以我没什麽亲戚。」
「农村的生活虽然穷苦些，但那时候我总认为一家子再一起是最重要的，其时我妈的身子并不好，有一天到在田里後就这麽去了，我爸就把田卖了，带著我上城市讨生活，不过我爸因为没书读，特别重视我的学历，他也只能做做粗工的工作，往往回到家就累得瘫倒在床上，我也都忙著打工，其实父子能聊到天的时间也很少…..不过後来我爸认识了小希的妈妈，小希的妈妈是个长相很清秀好看的女人，因为家暴的关系离过一次婚，在我爸常去买饭的快餐店工作的。」
「关於我爸再婚我到也不觉得什麽，老了後有个人做伴也好，倒是小希的妈妈不嫌气我爸大了他十来岁就是了，还替他怀上了儿子，那时我在外地读书刚毕业没多久，想说要回来家里好好和新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只是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出车祸死了….剩下刚出生的小希还有我一个人，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负担起这个养育小希的责任，我要把他来不及得到的父母的爱都给他…..可是不知不觉间，小希也长大了，开始会爱人。」
「然後我也老了，都四十岁了耶，我想过了，我只要活到八十岁就好了，我可不想老的走不动给小希添麻烦，这样想著，原来人生都过了一半去了，但我还是会想著不知道我还能给小希什麽，如果爸妈都在的话，小希得到的会比我给他的更多吧？」
刘毅其实有些自言自语的，总是真恳的眼神此刻有些茫然，他想著，刘毅是真的感觉难过——-他有多害怕自己不再被别人需要？他只想著要给别人全部，却一点都不给自己留下什麽，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抽痛的感觉，他想真的只是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刘毅的身边，刚好成为他难得说出这些话的对象，不过这些都没有什麽关系，他不介意自己对刘毅来说刚好是一个转移心情的对象，他甚至感觉到无比的愉悦。
「就算你老的走不动了，那个孩子也不会弃你不顾，更不会感觉麻烦，他会学会爱人是因为有你爱他的缘故。」
林昊学再一次伸手，紧紧的握住刘毅的手，那是一双历经风霜粗糙的手，但是温暖结实，是他一手撑起了刘希的天，无怨无悔的，这样的男人如何叫他不觉的心动？他甚至不吝啬给与别人他的爱，是他改变了林朝学也改变了他，而他什麽回报都不要，只是很自然的对他们好，无私的爱，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如此？林昊学轻轻的道：「那个孩子从你的身上得到比你想的还要更多，就是朝学就是我也从你身上得很很多人都想要的。」
「那有你说的那麽夸张…..你不要学小希哄我…..我才不要人哄呢。」
刘毅难得的微微感觉别扭了，轻轻的抽开手，眨了眨有些感觉湿润的眼睛，对著男人露出一抹真心的内敛的笑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很高兴你对我说这些话。」